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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住院笔记散文(2)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母亲躺在病床上,受条件限制,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我给姐夫打电话,让他尽早来医院全力运作,让母亲早日手术。眼下就是抢时间,越早,母亲就多一份康复的希望。因为姐夫找了熟人,下午,母亲调换了病室,不用躺在空调底下了,护士还给换上了气垫床。

  周二早上,雷主任查房时说,明天给母亲做手术,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八点多,姐夫赶到了医院。有他在,可以找熟人疏通关系,防止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我给妻子打电话,让她从明天开始休假,来医院照顾母亲。一会儿,医院内科、呼吸科的医生来病房,给母亲检查会诊,并开了一些口服药和吊液。下午,孟大夫找我做手术前谈话。他明白告诉我,因为母亲的身体状况,手术风险确实很大。我毫不犹豫地在一张张病历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护士来叮嘱,从晚上十点钟开始禁食禁水。母亲平时吃饭就很挑剔,入院后,更是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每天进食像应付差事,只吃那么一点点。我想让她在禁食前多吃一些,不住地喂她并连哄带劝。母亲艰难地吃了块蛋糕和几口香蕉后,再也不吃了。到了八点多,她却主动要吃馒头。我把馒头掰成小块喂她,竟一口气吃了大半个。我发现她嚼馒头时嘴巴很有力,就像平时在家里那样。可能是她知道了明天要做手术,心里也给自己打气。

  周三一上班,孟大夫领着我去医院医务科签字。医院有规定,对年龄超多某一岁数的老人动手术,由医务科把最后一道关。路上,孟大夫告诉我,手术时间定在中午,大概两点钟,是第二床。医务科王科长先是让我们等一会儿,后来又埋怨孟大夫,应该昨天下午找他签字。王科长翻阅母亲的病历,突然指出母亲贫血,而且有一个叫什么脑钠肽的指标严重超限。孟大夫陪着笑脸,连连解释说:“那是以前的指标,输液后,今天早上重新化验了,新数据还没有出来。”王科长合上病历,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为了对病人负责,还是暂缓手术,输液调养几天再说。”手术时间都安排好了,竟然节外生枝,我和孟大夫都傻眼了。我认为王科长说的输液调养,根本不适合母亲的实际情况,时间越往后拖,母亲的身体状况越差。作为一个患者家属,一个外行,我能说什么呢?我有资格说什么呢?从王科长的办公室出来后,孟大夫赶紧找了一台电脑,查母亲今天早上的化验结果,我急忙去找姐夫。姐夫给主管业务的副院长打了个电话。副院长和王科长沟通后,王科长终于把字签了。我心里感叹说:难怪现在办事都要找熟人,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今天手术绝对黄了。后来,姐夫和我闲聊时说:“以前病人家属把病人交给医院时,会嘱咐医生尽力抢救治疗,抢救不过来治疗不好也没办法,绝对不会找医院和医生的麻烦,这种情况下,医生会根据经验采取必要的手段大胆治疗;而现在,病人出了问题,家属就找医院的麻烦,甚至采取暴力手段,于是,医生便一切按照程序办事,个人尽可能少承担风险,甚至不承担风险。”我听了唏嘘不已。也许是制度和医患矛盾,让医生变得不敢有担当,大家都学会明哲保身,习惯做庸医。

  十一点多,妻子带着儿子赶到了。儿子一直挂念着奶奶的病情,不停地打电话询问,并再三叮嘱,要安排他去医院探视奶奶。姐让我带着妻子、儿子先去吃午饭。我们到了饭馆,我要的一碗面还没有上来,姐电话打来了,让我返回医院。

  我赶到病房一看,麻醉科的护士已经来接母亲了。我看看表,十二点半刚过。孟大夫取下了母亲腿上做牵引的一套工具,我和姐、姐夫还有几个陪护家属,把母亲抬到了做手术的病床上。我感觉母亲气色很差,神志也不是太清。此时已不容多想,无论如何都必须手术。我和姐、姐夫推着病床,把母亲送到了二楼的手术室门口。护士把母亲推进去,让我们在外面等,随即关上了大门。一会儿,妻子和儿子吃过饭赶来了,他们把我要的一碗面打包带回来,我就在手术室门口,胡乱凑合着吃了。

  儿子说他想回电厂。他前几天放暑假,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不过,一个礼拜后,还要参加一次分班考试。往常以儿子学习为中心,现在母亲病了,我和妻子都在医院,儿子回家后,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叮嘱他,这几天在家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留在重点班。

  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时刻,我并不着急,也不太担心。给母亲主刀的是雷主任,在咸阳颇有名气,我对他充满信心。大约一点半钟,护士推开门找我,说雷主任让我进去。我和姐进了手术室的大门,雷主任在侧面的房子里。他拿着母亲断了的股骨头告诉我俩,就是这里断了,手术顺利完成,现在正缝合伤口。我心里一阵惊喜,感激地看着雷主任。姐拿出手机,拍下了雷主任手里折断的股骨头。

  大约两点钟,手术全部结束,母亲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她表情呆滞,眼睛睁着,但黯淡无光,没有一点儿生气。我猜想这可能是麻药造成的。我们几个人推着病床,把母亲送回病室,移到了她原先躺的气垫床上。护士给母亲带上心电监护仪和氧气,并告诫说,病人要平躺,八小时后方可进食进水。心电监控仪显示,母亲的血压、心率、血氧保护度均正常。

  医生在手术前,给母亲配了两袋血液和两袋血浆,现在母亲开始输血。输血液和血浆很麻烦,一袋输完后,要换成盐水,把输液器里面残留的血液或血浆冲洗干净后,才能输第二袋。晚上十点钟后,母亲可以枕枕头,也可以进水进食了。屈指算来,母亲已经饿了二十五个小时,可她喝了一些水,仅吃了一小块面包,就不想吃了。麻药渐渐散了,母亲的伤口疼痛起来。医生给她带着止疼泵,我没敢太用。邻床的病人手术后,频繁用止疼泵,引起恶心呕吐。母亲本来食欲就很差,如果呕吐,就更不想吃东西了。午夜两点左右,母亲终于输完了吊液。她还是不想吃不想喝,手术伤口折磨得她睡不安稳。晚上,我和妻子陪护母亲。我前半夜守着,后半夜让妻子守护。我也累得够呛,迷迷糊糊睡着了。

  母亲手术后第一天上午,因为心电监护仪带着麻烦,而且血压、心率都正常,医生就给取了。然而,母亲状态很不好,看上去迷迷糊糊,不想说话,吃饭也不行。第二天下午,按照雷主任的要求,我们扶着母亲下床走了一小段路。这是母亲七月二日来医院后,第一次下床,她已经躺了六天。母亲瘦骨嶙峋,幸亏有气垫床,她躺着才不至于太难受。母亲能下床让我们看到了曙光,也不用担心,她长时间卧床可能引起的其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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