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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的灾害诗(2)

白居易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二、 灾异思想

  白居易的灾异思想,反映在上述诗歌以及《策林》等相关论述中。总的来说,其思想是对汉代阴阳五行、天人感应灾异观念的继承。但他又将灾害诗作为劝诫进谏的工具,体现为继承与革新的结合。

  上古时期,人们对自然界各种异端现象感到困惑,亟需一种合理的解释,以《洪范》为代表的五行学说应时而生。经由汉儒伏胜、刘向刘歆父子,以及董仲舒、班固等人的阐释,五行学说不仅成为解释自然界灾异的理论,而且还是推占未来的重要工具。汉唐灾异思想的共同核心是阴阳五行和天人感应,正如《晋书》卷二十七《五行志序》所归纳的:“综而为言,凡有三术。其一曰,君治以道,臣辅克忠,万物咸遂其性,则和气应,休征效,国以安。二曰,君违其道,小人在位,众庶失常,则乖气应,咎征效,国以亡。三曰,人君大臣见灾异,退而自省,责躬修德,共御补过,则消祸而福至。此其大略也。”简单来讲,其要点可归纳为“休征”、“咎征”和“自省”三方面。“休征”是祥瑞,即阴阳调谐,政治清明的反映;“咎征”是灾异,即阴阳失和,政治混乱的表征;所谓“自省”,就是面对“咎征”的消祸之道。这种思想在唐代占据主流地位。如唐玄宗认为:“政教不修,则阴阳隔并,精诚有感,则风雨顺时。”(《答裴光庭等贺雨诏》,《全唐文》卷三十)他认为求雨得到应验,即是“休征”,是群臣“同心燮理,戮力谋猷”的结果。唐人普遍认为:“太平之代,天地合而流津;至德之时,阴阳和而布泽。”(崔融《为百官贺雨请复膳表》,《全唐文》卷二一八)而“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形于上,咎征之作,必有由然”(《旧唐书》卷十二)。这样就将自然界灾异现象与政治和人事紧密联系起来。推究天灾成因,往往归咎人祸。所以,防灾救灾也就要从燮理阴阳,推行善政等方面着手。

  受上述灾异思想的影响,白居易曾在《策林》中明确提出对灾害的认识以及防灾救灾的主张。他认为灾害的产生,主要是由于君上失道:“或兵戈不戢,军旅有强暴者;或诛罚不中,刑狱有冤滥者;或小人入用,谗佞有得志者;或君子失位,忠良有放弃者;或男女臣妾有怨旷者,或鳏寡孤独有困死者;或赋敛之法无度焉,或土木之功不时焉。”(《策林》第十八)于是忧伤之气,愤怨之心,积以伤和,变而为沴。这与历代《五行志序》中所引《洪范传》的看法是一致的:认为违背物性,不合常理是导致灾害产生的根本原因。白居易的灾害诗也体现出这种思想。比如《捕蝗》认为蝗灾的产生,主要是“兴元兵后伤阴阳,和气蛊蠹化为蝗”。在《春雪》中,作者提出“兹雪今如何,信美非时节”,认为二月下雪,违反时令伤害物性,因而造成灾害。二月本是冰河解冻,万物复苏的季节,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使得刚发芽的花草被冻死,才消融的冰河又重新结冰。这种反常现象,是上天对人世的预警:“上将儆政教,下以防灾孽。”

  白居易的救灾主张也受阴阳五行灾异思想的影响。他认为灾异出现,皇帝首先要自省,追问有无政令之失,而改过自新。在《贺雨》诗中,作者详细地记述了唐宪宗自省的罪己诏。皇帝罪己,既是自省,也是减灾救灾的措施。据《通鉴》载,宪宗在罪己诏中提出的各项救灾举措,都是应白居易和李绛之请:“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又言‘宫人驱使之余,其数犹广,事宜省费,物贵徇情’。又请‘禁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又言‘岭南、黔中、福建风俗,多掠良人卖为奴婢,乞严禁止’。闰月,己酉,制降天下系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皆如二臣之请”(《资治通鉴》卷二百三十七)。从这里我们看到白居易务实的风格。

  与上述务实风格似乎不同,他在《捕蝗》诗中极力主张“善政驱蝗”。白居易认为发动饥民来扑蝗无补于事,因为人力不可胜天,蝗虫永远扑不完,“一虫虽死百虫来”。唐代经常发生蝗灾,救灾的方法多种多样。开元四年,姚崇以火灭蝗,及时缓解了山东境内的灾情(《旧唐书》卷九十六《姚崇传》),可见人力扑蝗确实能够救一时之急。但在白居易看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应追溯问题产生的根源。蝗灾作为一种“咎征”,它产生的根本原因还是君臣失道,阴阳不和。所以推行善政才是最彻底的解决方法。由此可见,白居易“善政驱蝗”的主张,也是受阴阳五行灾异学说影响的结果。《捕蝗》诗最后表达了对唐太宗的敬仰和赞颂:“又闻贞观之初道欲昌,文皇仰天吞一蝗。一人有庆兆民赖,是岁虽蝗不为害。”诗歌的指向是非常明显的,也就是希望唐宪宗能像太宗一样,能够在灾难面前反躬自省,勇于担当。由此来看,白居易并非迂腐之徒,其借诗歌来劝诫和谏议的意图也就十分明显。

  三、 文学史意义

  白居易灾害诗的文学性主要体现为三个方面。一是民本情怀的抒发。白居易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其灾害诗的基本出发点就是要反映现实。自然灾害对农业生产造成极大的破坏,受灾最重的永远是农人,因此悯农就成为诗歌的基本主题。诗人为民请命,大声疾呼:“嗷嗷万族中,唯农最辛苦”(《夏旱》),“况当率税时,颇害农桑事”(《大水》);对农人遭灾,感同身受:“奔腾道路人,伛偻田野翁。欢呼相告报,感泣涕沾胸”(《贺雨》);面对农村凋敝景象,诗人哀叹:“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捕蝗》)。这些诗歌当与《观刈麦》、《村居苦寒》、《纳粟》、《重赋》、《轻肥》等其他悯农诗相参看,可见诗人民本情怀前后贯通的一致性。

  其二,切直显露的讽谏方式。白居易极力铺写百姓的深重灾难,目的不只是寄予同情,还在于通过诗歌来向当时最高统治者进谏。但他的进谏方式却与“主文谲谏”传统不完全相同,急切而直白,颇受时人批评。这当然与他的性格有关。《通鉴》载白居易因论事切直得罪宪宗:“白居易尝因论事,言‘陛下错’,上色庄而罢。”(《资治通鉴》卷二三八)表达方式之所以如此切直,是因为他希望能引起朝廷的重视,也即“欲闻之者深诫也”(《新乐府序》)。在上述诗人为民请命诗句中,我们不难感受到其内心的炽热和知无不言的激情。

  其三,藉物兴寄。在灾害诗中,白居易一方面向皇帝进谏,另一方面还顺带讥讽了丑恶的小人。比如《夏旱》诗所描写的棘与茨,本是矮小多刺而成丛的灌木,要比普通禾麦更为耐旱。这原本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但诗人却赋予更多内涵,借它们来讽刺现实中的小人:“悯然望岁者,出门何所睹。但见棘与茨,罗生遍场圃。恶苗承沴气,欣然得其所。”说它们是“恶苗”,其直指当道小人的意图也就十分明显。再如《大水》中的“佣舟子”,也是诗人批判的对象:“独有佣舟子,鼓枻生意气。不知万人灾,自觅锥刀利。”这里的“佣舟子”不仅是指借水灾发国难财的人,而且也直刺朝廷中只图私利的小人。从这些别有所寄的诗句中,可以看到白居易对比兴传统的继承。

  正是由于上述三方面原因,白居易的灾害诗对当时及后世都产生较大影响。以《贺雨》为例,诗歌甫出,即“众口籍籍”,风行元和诗坛。此后流布更广,影响也越来越大,以至于皇帝“亲批”,而学士盛传(元稹《进诗状》,《元稹集》卷三十五)。宋初,盛行“白体”。宋僧智圆在《读白乐天集》中说:“謇谔《贺雨》诗,激切秦中吟。乐府五十章,谲谏何幽深。……所以长庆集,于今满朝野。”(《全宋诗》册三,卷一三九)其后陈岩肖在《庚溪诗说》中评价白诗:“昔人目元和《贺雨》诗为谏书,余特目此诗为心迹论也。”(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卷二)发展至清代,张品桢《读白乐天诗书后》还认为:“细玩乐天诗,情真语自挚。……高吟《贺雨篇》,孰是音可嗣。”(徐世昌《晚晴簃诗汇》卷一六九)由此可见,白居易灾害诗在中国诗歌史上的不凡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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