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开始很高兴,表扬他:“想不到你开车的技术这样好。”唐最雄不置可否,几乎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像一个美女听到别人盛赞她的妩媚,不胜其烦的样子。
随着路途渐远,我生起气来,不是气他的不识夸奖,而是气愤他既有这么好的驾驶技术,为什么偷懒,让我们,包括他自己,都多受了许多颠簸。这就好比一行3人,一路上都是小女人在做饭,色香味俱无不说,还顿顿夹生。直到了最后一日,你才知道,同行的老女人是个烹调高手,就是极简陋的菜蔬,也做得别有风味。可她一直在暗地里窃笑着,你说气人不气人?
想想又奇怪。想他这种把车开得像绣花一样的人,又怎能容忍副驾驶那种狂轰烂炸式的野蛮开法呢?我坐过许多司机开的车子,知道老司机可以不心疼人,但他,是绝对心疼车的。
又过了一程,我看出他开车的毛病来了。
每逢过村庄的时候,(虽然路上的人烟极少,还是会有村落的)他就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由于挤靠得很紧,通过我与他的身体接壤部分,我可以清晰地感到那种不应属于强壮男人的细碎震颤,好像疟疾病人高烧来临时的反应。
一只鹅在路上走。可能是很少见到汽车,鹅对鸣笛并不惊慌,依然像个胖而懒的中年妇女,撅着屁股,目不斜视地横穿公路。
别的司机,会用前轮抵住鹅蹼,逼使那鹅狂吠起来,扇着翅膀,抖落下鹅绒,惶然逃窜。
唐最雄不。他伏在方向盘上,耐心地看鹅搔首弄姿,看鹅用扁扁的嘴巴梳理灰脏的羽毛。看鹅兴奋地嘎嘎大叫。
戈壁上很少有鹅。这是一个例外。
胖鹅盘踞公路当央,汽车左右绕行不得。
唐最雄心平气和地等。
我不耐烦了,说就:“开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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