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废都 贾平凹(2)

　　二、沟通平民世界与官场世界的老头

　　我们首先也要对老头的“疯”做个限定。福柯曾在他的著作《疯癫与文明》中“疯癫诸相”一章将疯癫的具体形态划分为狂躁症、忧郁症、歇斯底里、疑病症四种。老头在众人面前表现的疯癫近似于一种狂躁症。“狂躁症患者的想象则被源源不断的、蜂拥而至的思想所充斥……表现出放肆和暴怒。”老头在小说中的谣儿足以见得他的思想性，而老头敢于在大街上大声的叫嚷着别人不敢说的“真话”更是一种官场人和平民百姓眼中的怪人。他更像是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面的那个小孩子，正因为他不怕，所以才无所畏惧的说出了事实真相。

　　其次，我们可以进一步理解老头所沟通的两个空间。“从现代病理学角度来说，造成精神病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是由于人和社会的分裂而导致的，其二是由于个人自我精神的内部分裂所造成的。”如果说老太太的疯癫是后者的原因的话，那么那个神秘的会说歌谣儿的拾破烂的老头便是前者的状态。他的一切常人看来的胡言乱语行为都是对社会的不满和抨击，最典型的就是他随口而来的那些抨击社会官场的歌谣了，比如：“一类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二类人作‘官倒’，投机倒把有人保。……十类人，主人翁，老老实实学雷锋。”“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老婆告到纪检委员会，书记说：‘该喝的不喝也不对。’”这些老头自创的谣儿以简短的语句勾勒了反差极大的平民百姓和官场两个现实空间。以老头这么一个城市中最底层的人物形象的“胡言乱语”道出这样两个世界，使作品表现了极大的讽刺力度，耐人深思。　　三、塑造臆想空间的意义

　　在巴赫金看来，“笑文化的形式主要表现于各种仪式和演出形式，……有各种笑的语言作品。有各种题裁的不拘形式的广场预言，如骂人话、顺口溜、神咒等。”“那么这种狂欢的笑文化有什么特征呢?首先，狂欢节是没有边界的，不受限制，全民都可以参加，统治者也在其中，所有的人都参与其中……是平民按照笑原则组织的第二生活……这是全民的笑，是狂喜的、又是冷嘲热讽的笑……”巴赫金进一步指出：“颠倒原有的封建、教会统治的世界，就是用那种使用了逆向、反向、颠倒、亵渎、嘲弄、贬低、讽模、戏仿的语言，由这类语言构成的彻底通俗化的、不乏粗俗的民间的、大众的、通俗的文化，扫荡了封建权威，撕开了它的伪装，揭示了存在的一种曾经有过的自由的生活方式。”由此可见，老太太用所构建的反差极大的两个空间正是对现实世界的嘲弄。老头几乎每段谣都可以流传全城，让人一笑过后又感到里面的辛辣直白，不得不说它是一场集体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