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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生命的心灵之音——李煜、晏几道、秦观词词心比较(2)

秦观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二、后主、小山、少游词词心个性

  “吟咏情性,莫工于词,”(尹觉:《坦庵词跋》)词是心绪文学、言情文学,它最能够最擅于传达词人幽约细腻、深婉复杂的内心情绪。词人的内心情绪外化于词中便成为词作的情感意蕴。情感意蕴是一首词最重要最具感性的内容,也是读者在解读、欣赏一首词最先明了清楚的。而情感意蕴恰为词心的第二个层面,这便为词心比较提供了视点。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说:“抒情内容以作家的个性形式出现,诗人是以个人的身份向人们讲话。”(《抒情歌谣集》)因此,情感意蕴作为词的抒情内容,也具有个人化、个性化的特性。既然这样,我们以词心的方式对李煜、晏几道、秦观的词作进行比较时,首先领略到的是他们的词作中以个性形式出现的、彼此不同的情感意蕴。

  1.后主词词心:亡国之恨

  李煜的词跟他的人生际遇相随,具有前后时期的大致分野。前期的李煜为一国之君、帝王之尊,沉缅于宫庭的清歌艳舞、缠绵恩爱,其词大体上以此为内容,抒写其宫廷生活的情绪。虽间有清新自然之作,但大体不脱花间的儿女艳情、离别相思。真正能代表其风格特征是他后期亡国囚居时的作品。这些作品一改前期的旖旎婉丽而出之以沉郁悲凉的风格。试读以下两首词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浪淘沙])

  春华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

  前词上片写欢乐的梦境,但潺潺雨声、难耐的春寒使他的心情无比凄凉,梦中的片刻欢乐暗示着现实的长远悲哀。下片写自己不敢凭栏远眺,因为无限江山易主,故国宫娥不复相见,自己的命运如水流花落,难以追回。通篇抒发出江山已逝、故国难再、不堪回首往事的惨痛之情。

  后词中词人对年华的伤叹、对往事的回忆、对故国的怀念交织在一起,诉说着内心中难言的现实痛苦。结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借滔滔滚滚、永无休止的春江之水倾泄心灵中那无穷无尽的万斛愁恨。

  像以上这类追怀昔日之繁华、感叹今日之沦落的作品形成了李煜后期词章的基调,它有时凄凉怅惘、幽怨哀伤,如:“多少恨,昨夜梦魂中”([望江南]),“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乌夜啼]);有时字字血泪、沉痛呼嚎,如“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子夜歌]),“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乌夜啼])等,沉挚深刻地抒发出他国破身亡的深哀巨痛,这些“眼界始大,感慨遂深[3]的词篇以独有的亡国之恨为情感意蕴构成了其词的词心。

  2.小山词词心:伤逝之痛

  晏几道是北宋宰相晏殊的第七子,但高贵的血统并没有赐予其人生以优裕顺畅。他青少年时代有过一段风流旖旎的生活,中年以后却长期陷入仕宦奄蹇、穷愁潦倒的境地。这种前贫后富的遭遇与他高傲的个性、重情的气质相结合,成就了他“秀气胜韵”的词章。他在自己作的《小山词序》中说:

  《补亡》一篇,补乐府之亡也……尝思感物之情,古今不易。窃以为篇中之意,昔人所不遗,第于今无传尔。故今所制,通以《补亡》名之。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家,有莲、鸿、云、苹,品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诸儿,吾三人持酒听之,为一笑乐而已。而君龙疾废卧家,廉叔下世。昔之狂篇醉句,遂与两家歌儿酒使,俱流转于人间……追惟往昔过从饮酒之人,或垅木已长,或病不偶。考其篇中所记悲欢离合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怃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

  从这篇序言可知他作词的初衷为不能忘怀昔日的情事,词作的主要内容为记当日与莲、鸿、云、苹一类歌妓侍妾的悲欢离合之事。“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生查子])这是他创作的自白。他的二百五十余首词主要便是对逝去情事的追忆和内心情怀的抒写。如他的两首代表作: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临江仙])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鹧鸪天])

  前词为怀思歌女小苹之作。上片中词人梦觉酒醒的孤寂与不期而至的春恨全因佳人离去而引起。下片回忆相聚时的甜蜜,表现出词人对她的一往情深,又以今昔情境的对比,写尽物是人非、好梦难寻的无限伤感。后词把昔日相聚的欢畅与今日离别的相思融在一起,并以实际重逢的情态表现聚散无常、似真似幻的忧伤与沉痛。全词“字外盘旋,句中吞吐”(《词洁辑评》卷一),怀恋之情,溢于言表。

  小晏的这些词作在题材上虽不出花间思恋怨别,但是它以特有的伤逝之痛深化了词的内蕴。陈振孙谓小晏词“追逼花间,高处或过之”(《直斋书录解题》),过于花间的不仅是其高超的艺术表现力,更是其难得的词心。

  3.少游词词心:身世之悲

  秦观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因与苏轼的关系,受党争的牵连,数次遭贬,一生道路曲折坎坷。作为一个情感细腻、敏锐多思的词人,他把自己失意人生中产生的悲哀愁怨发见于词。因此,其词具有特殊的情感意蕴。

  少游男女艳情、怀人怨别之作不少,有的词作格调甚至与柳永相似。其实,其词虽作艳语,却有品格,“它在艳情的躯壳里注入了新血液——有关于身世遭遇的凄情哀思”。读其[满庭芳]: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礁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处,寒鸡万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处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这是一首离别词,上片叙别时之景,勾勒出暮色苍茫、凄清弥漫的境界,含蓄地表达满腔的别情。下片直言离别的痛楚,并以景为结,写尽离人面对的冷落与凄凉。全词别情充溢、悲苦难言。同时,在“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与“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的描叙中贯注了词人官场失意、前途渺茫的抑郁之情,隐含着词人对政治失败与身世凄凉的悲苦叹息。周济评此词:“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宋四家词选》。指的是它在传统的离情别绪中注入了新的感情内容。

  如果说少游的艳情作品中所流露出的身世之感较为隐约含蓄,那么他的那些抒写贬地生活的词作中的这种情绪便显得直露激烈。如其[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骚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词的开端以郴州春夜的景色,暗示着词人的前途渺茫与内心的凄苦,进而抒发客居之悲、难解之愁,形象写出自己背井离乡、漂泊无依的悲惨命运。王国维说:“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一句则变为凄厉矣。”《淮海集》中这样凄厉的词句是随处可见的。如:“春去也,飞鸿万点愁如海”([千秋岁]);“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江城子])等,令人感受到词人心灵的重负。清代冯煦说:“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之词,词心也。”(《篙庵论词》)所谓的词心就是少游词中如血液一样流动的情感意蕴:身世之悲。

  “个体的人生道路总是独特的、不可重复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每一个人身上这个世界都是自己的特殊的。” 作为抒情的词表现的正是词人自己的特殊世界。后主词的亡国之恨、小山词的伤逝之痛、少游词的身世之悲表现的正是他们各自的感受与体验,也正是他们各自特殊的情感世界。因此,他们的词作具有鲜明的个性。而且,他们的词作中不同的情感意蕴与情感内涵深入到可感的形式中,构建了不同的词心世界。  三、后主、小山、少游词词心共性

  在词心的情感意蕴这个层面上,尽管后主、小山、淮海词的区别是直观的、显现的,但是,这并不能排除他们的词作在词心的其他层面上的相近性或相同性。其实,中国古代的一些词论已经注意到他们这一点。如:清代陈廷焯曰:“李后主、晏叔原皆非词中正声,而其词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情不深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白雨斋词话》)冯煦曰:“少游以绝尘之才,早与胜流,不可一世;而一谪南荒,遽丧灵宝。故所为词,寄慨身世,闲雅有情思,酒边花下,一往情深,而怨悱不乱,悄乎得小雅之遗;后主而后,一人而已。”(《蒿庵论词》)又云:“淮海、小山,真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求之两宋词人,实罕其妙(《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这些评论把后主、小山、淮海三人两两相提,虽然只是感性的概括,但它们颇有见地地道出了一个客观存在而并不为人注意的事实:后主、小山、淮海词在词心的另外两个层面——情感的形成与抒情取向上,具有难以分离的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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