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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相扣散文(3)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晚饭后,我去洗刷间,一下子我就被病人的家属围拢了。她们都是些有苦不敢言的弱势群体,她们对刚才我与医生的争吵都看得一清二楚,她们都为我的胆量与勇敢佩服的五体投地,都争着赞美我说:“你真行,这些当医生的只顾赚取手术费,一点都不为我们病人负责……”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对我说:“我儿子还没结婚,三个手指只接活一个,以后可怎么找媳妇呀?他们口口声声说:“接活了是白捡,接不活就做掉,当然那不是他的手指头,如果要截掉是他的手指,他还会说的这样轻巧,这样无关轻重吗?”那大姐义愤填膺的说:“我们同病室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这里治疗四十五天了,结果给人家治成残废了。之前总是对人家说‘根本没有问题,一定会好的。’结果,现在通知人家手术失败。那小伙的父母相当的可怜,连饭都买不起,只啃馒头。老两口总是在偷偷的哭……”大姐也泣不成声了说:“谁摊上谁受不了,我也是在为儿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听着大姐饱含真情的话,心在不住的抽搐,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我们就是有苦没处诉,这是什么医院呀?”我与大姐属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所以就有了许多的共同话题。

  我俩聊了许多,相互的倾诉也是一种彼此的安慰。我们能抱怨什么?抱怨有什么用?只能抱怨遭遇的不幸,误入这样的医院,不但治疗不好伤,反而要遭受更大的疼痛。

  回到病房,主治医师去了,看了老公得手指后说:“明天就做掉吧。”我说:“您就是主任?我强烈要求,不需要给我们做手术的医生再来给我们做,他刚与我争吵过,我害怕他会报复。”“好吧,那就由我来做。”“谢谢”我向他道过谢后,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一直压着我的沉重的石头,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像是被劳教释放一样的轻松。

  晚上八点了,我们的柴油供应商来看望老公。他对老公手术的失败很是惋惜说:“你当时为何不给我打手机?我叔叔就是主管八九医院的,这儿哪是什么新八九医院,只不过是挂着八九医院的招牌而已。”我内心就更加后悔没去老八九医院,让老公错失这一节手指。

  护士突然来找我,我就莫名其妙的跟随着护士来到护士服务台,给老公动手术的医生皮笑肉不笑的问:“过敏的地方好些了吗?应该不是药物过敏。”我说:“知道了”“我们都是些直爽人,所以发过火之后就没事了,明天还是我给他截指。”我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主任让他与我言和的。我这下可不敢别再得罪他了,只好勉强笑了一下言不由衷的说:“手术失败我的心情不好,所以说话有些偏激,你别忘心里去。”“哈哈……医生并不是神仙,只要尽力了,成活与否都不重要了,明天还是由我给截去,我会尽力让手指保留的长一些。”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只是出于礼貌对他连声道谢。

  今天明明要截指,却非要挂完点滴再做。我本想让老公吃完午饭后再截指,便早早的去买午饭。然而当我带着老公最爱吃的饭菜来到病房时,老公已经进入了手术室。我不知道在哪儿,便在病房区到处找,最终没有找到,我便又像老公做手术时一样,忐忑不安的静静的等待着,心却如刀绞。我感觉自己瑟缩着就像这寒冷冬天里,侥幸存留在树枝上着的枯叶,弱不禁风的颤栗在风中,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一分分一秒秒我煎熬着时间,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一口饭也吃不下。

  终于等到老公走进病房,看到他面色苍白,我知道他经历了那种割舍身体上的疼痛,远远超越了心灵上的疼痛。我更知道老公此时的失落,他呆呆的望着已经变矮了的手指,似乎是一位老人丢失了自己心爱的孩子。

  左右邻床的病号也都是愁眉苦脸一蹶不振的样子,整个病房陷入到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右边邻床的病号特别的伤感,他手机里播放着最伤感的歌曲,“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让人听得想要流泪。我这时很有力度的对老公也是对左右邻床的病号大声说:“人最主要的是要有坚强的意志,我们只不过是缺少根手指头,比一比那些更不幸的人类来说,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们都知道张海迪还有保尔,他们身体高度残疾,可他们的顽强不屈的事迹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向他们学习……”“对”“对”左右邻床的陪床都表示赞成,病房里的气氛似乎稍微活跃起来。

  我们跟所有认识的人握手告别,不管治疗好还是没有治疗好,只要能够出院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在众人的一片祝福声中,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三妹的轿车回家。

  家里一片狼藉,我们不在的日子,家里积满了灰尘。我打扫着房间连同心灵上的垃圾一起清除。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七周年纪念日,天气跟我们结婚时一样好,阳光充足风和日丽。往年我俩总是在这一天不能够在一起度过,而今年因为老公要养伤才能难得的厮守在一起,可是不管我怎样用尽心思的来调节气氛,老公就是没有一丝一毫快乐的心情。相反,他正处于无限的伤感状态。看到他这样悲伤,我的心情也像是坠入冰冷的魔窟,怎么也打捞不起往日的欢声笑语。

  整整一上午,我俩就呆坐着看电视。中午时分,女儿打来电话,我祝福她生日快乐时,我冰冻的心情才稍微的融化一些,远在他乡求学的女儿给我鼓起快乐的源泉,让我们一定要乐观向上,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所有的不幸。

  整整一下午我俩依旧一言不发,似乎岁月就这样被不幸搁浅在一个荒僻的角落孤立着,与幸福美好的时光脱轨后,追赶的脚步再也连接不上匆匆忙忙擦肩而过的过往。我不知道老公现在想着的心事,只知道老公那断去的一节手指,是自己内心过不去的坎。

  晚饭后,老公让我给他重新包扎一下手指,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层包裹着的手指头的纱布,一层层的打开,最后露出那根光秃秃的手指,没有了指甲,像落光叶子的树杈,裸露出一种让人无限心酸的凄凉。手指肿胀着一种疼痛,我却不敢去抚摸,只是用眼睛看着心碎……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给老公包扎好手指,我的手在颤抖,心在颤动……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无法阻止自己的眼泪,像冲垮堤坝的激流一样流泻出积压在心底的幽怨与委屈。  我很快的就恢复了原状,因为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在老公面前痛哭流涕,这样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他本来就够难过了,我不能再雪上加霜。

  当我流着眼泪将老公的手指包好的时候,抬头看到老公眼睛里欲滴未滴的溢满的泪水,正在顺着眼颊悄悄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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