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生之失,社会之忧
《诗经》中有部分诗作是借“南山”意象抒发对现实社会与人生的不满和失意的,显示了诗人独特的人文情怀。在这方面,“南山”诗显示了独特的价值。按表现的具体内容,试分作两类。
(一)忧己忧国
有两首诗涉及。《曹风・候人》一诗的诗旨颇受争议。笔者遵从程俊英先生的观点,视其为一首讥刺新贵的诗。诗卒章言:“荟兮蔚兮,南山朝。婉兮娈兮,季女斯饥。”朱熹认为:“荟蔚朝,言小人众多而气焰盛也。季女婉娈自保,不妄从人,而反饥困,言贤者守道而反贫贱也。”[4]《诗经注析》也注释:“季女,少女。以季女喻贤者,即上文候人之属。”综合二人看法,这里的“季女”有喻贤者意。“荟兮蔚兮,南山朝。”是以草木繁盛、云气升腾的南山之景来起兴,接言年少美好的女子反饥。很明显,这里的“南山”是兼有比的。联系上章:“维鹈在梁,不濡其�。彼其之子,不遂其媾。”诗人“以鹈鹕之不捕鱼,喻那些暴发户不称职”[5]。很明显,作者在诗中倾注了心中对社会的不满,隐含了人生不得志的失落与哀怨。
《小雅・节南山》是“周大夫家父斥责执政者尹氏的诗”[6]。诗首章言:“节彼南山,维石岩岩”,以高峻之“南山”起兴,“喻师尹地位的高贵显赫”(程俊英《诗经注析》)。后面接言:“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师尹贪暴不善,诗人心忧如火烧,又畏其威而不敢直言。国将不国,师尹却是“不监”,尹氏使民望大失。流露出作者对当权者的责怨、对国家命运的深忧。卒章“家父作诵,以究王。式讹尔心,以畜万邦。”穷究王政昏乱之所由,足见诗人忧国忧民之心。
(二)忧父母
《小雅・蓼莪》“是一首人民苦于兵役,悼念父母的诗”(《诗经注析》)。《诗集传》言:“人民劳苦、孝子不得终养,而作此诗。”这首诗始终围绕孝顺父母来谈。最后两章分别以“南山烈烈,飘风发发”“南山律律,飘风弗弗”起兴,“烈烈”“律律”是山高大貌,“发发”“弗弗”是状风之疾猛。诗人生活在南山险峻、暴风呼啸的艰苦行役中,却是“民莫不彀,我独不卒”,世人均生活得很好,唯有自己不得终养父母,诗人抒发了孤子思亲、无力改变现状的悲苦。这首诗从另一层面看,由对行役之苦的描述得见当时社会环境的恶劣,行役者不能终养父母的不幸代表了当时千万行役者的心声。
抒发己不得志之愁思,忧国家兴衰,作为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南山”意象所具有的此种文化意蕴是具有深远意义的。《诗经》里“南山”意象反映的人生愁苦在以后历代诗文中得以继承和发展。如唐张光朝《荻塘西庄赠房元垂》:“静默不能仕,养老终南山”;李贺《感讽六首》:“抚旧唯销魂,南山坐背峭。”“南山”均被赋予了人生或官场不得志的失落。而“养老终南山”里已经涵盖了隐逸的情思,显示了“南山”意象的转变。《曹风・候人》更是以季女喻贤者。秦末汉初有四皓隐于山林的故事,子曰:“仁者乐山”,在传统文化中,不但南山,几乎所有的山都可视为贤者、仁者的象征。从最初的吟咏四皓,至借南山而颂扬某一美好德行,亦山亦人,南山便具有了贤人君子的品德。左思的妹妹左芬《啄木诗》:“南山有鸟,自名啄木。饥则啄树,暮则巢宿。无干于人,唯志所欲。性清者荣,性浊者辱。”此诗表达了一种身在后宫,心游“南山”的性亲自然远祸害的思想。常建《送陆擢》:“南山高松树,不合空摧残。”诗中的“南山之松”兼具“南山”贤者的品格以及传统文化赋予的“青松”高洁坚贞品质,独立于世俗之外而别具一种清明高洁之美。至于“南山”与“忧父母”联系,则影响了以后的“孝道”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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