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母亲远走之后,是城市的姑姑家,姑姑家有电暖气,也有炭火盆。我去的时候,炭火盆闲置已久。可我不喜欢电暖气,甚至有点害怕那个被电炙烤得通红的家伙。姑姑看我总也不用,问起缘由。后来,姑父托人买来一麻袋的木炭,重新在冬日里为我燃上了炭火。我喜欢把脚放在炭火盆的边沿写字看书的惬意。炭火盆的暖是从脚底开始的,让人觉得塌实而温馨。
不过,那时候在学校住宿,上了中学,学校为了防火,是禁止带炭火盆的。没课的时候,只好钻进被窝里,趴在被窝里写字,看书。只有周六,周日回姑姑家时才又能温故炭火盆的暖,格外的亲切舒服。
从师范毕业出来后,申请去了一个乡村学校教书。很封闭的地方。学校给每个教师都发了一个炭火盆,还给发了一两麻袋的木炭。初恋的他偶尔会过来看我。如是冬日,燃得旺旺的炭火,映得我的脸颊红艳艳的。正值青春年华的美,看呆了他,握着我的手,软语昵哝。或者,逢了我回他那里的日子,早早,他便将炭火生好拨旺,然后再到山道口接我,携了我的手,回去他的小屋。小屋里,不知是炭火盆早早生好的缘故,还是因了他掌心的暖热,竟是满室春意的浓情蜜意。
偶还会有同学从邻地遁了逶迤山道到乡里的学校来看我,未有相迎的盛礼,只将炭火盆生旺。围着暖暖的炭火盆,将山道的风露清寒抛却陋室外,薄酒淡茶青菜里将那些曾经共有的风华旖旎历历过目,会心会意的灵犀和怀念,今世此间的情谊默契与旺旺的炭火知遇交融。梦想抱负的远大,也在炭火盆的熊熊里真切真实起来。
而今,江南已是梦里的烟水岚雾。炭火盆也已远远抛在了生命的他途。炭火盆边的他还有他们都已次第远去,此生,他,已永无再见。他们,许会再见,许也是行遍江南再难遇的离人。只是,炭火盆的暖依然是年年异乡的冬夜灯火阑珊处的眷念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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