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底下的母亲并没什么两样。
在儿子斯凯勒出世时,我就开始期待着他学会说话的那天。丈夫和我想象着他第一次甜蜜地叫我们“妈妈”或“爸爸”。每一句对儿子的大声呼喊或低声细语都是在向他灌输说话的概念。
由于斯凯勒出生时就有一些健康问题,所以我的宝贝发出的喧闹声对我来说更加珍贵。起初,健康问题使得他的发育迟缓,在安全地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我期望他学会说话,但他一直没有说过话。
在3岁时,斯凯勒被诊断为自闭症,自出生以来,发育上的不足注定影响了他的社交和情感的健康发展。斯凯勒不能说话,或者他不愿意说话。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听到他讲出任何话语。某天,在一间商店里,我听到一个小孩叫“妈妈”,我就感到好奇,我儿子的叫声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声音。我想知道,当儿子大声叫我时,我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但如果不是因为自闭症有其它症状特征(斯凯勒不喜欢有任何情感接触),我会学着接受他不能说话的事实。他不喜欢被抱着,更喜欢躺在床上或坐在他的玩具车上。他常常看都不看我,有时候,他甚至把我当成透明的。
有一次,我带他去看医生,和我们交谈的一位专科医生正好跟我体形、年纪和发色都差不多。在我们离开时,斯凯勒竟然走向她身边——他分辨不出我和那位医生的不同。在斯凯勒3岁时,他去爱荷华州参加了残障儿童的“勇敢者露营”活动,但他回来之后甚至不认得我了。这种痛苦几乎是无法承受的。我自己的儿子竟然不认识他的母亲。
我藏起内心的痛苦,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斯凯勒。我们为他在当地的教育幼儿园报了名,园内的教师和语言病理学家努力地帮助斯凯勒与他周围的世界建立联系。他们教斯凯勒用图片、电脑发音机和手语来表达自己。这些设备使我了解到了些许斯凯勒的世界,即使他不认识我是谁。那位语言病理学家坚称,“他总有一天会学会说话的”,但在我的心里,我已经放弃了希望。
有一个梦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在梦中,斯凯勒知道了我是他母亲。即使我从来没有听到他叫过我,“妈妈”,我希望他能认出我是他母亲。
在斯凯勒4岁的那个夏天,他开始对事物有了认知。一种积郁已久的认知感在他的思想中开始流露出来,在我们的努力和鼓励之下,他对事物的认知稳定地发展。当他刚开始讲话时,我几乎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经常与上下文不沾边,声音也不是自然而然地发出的。然后,慢慢地,他能够指着一个物件,说出一个单词。然后,他用两个单词组合成一个词组,自然而然地发声。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他说出的有意义的单词也越来越多,他还使用语言来说明图片和询问问题。我们看得出来他的理解能力逐渐增强,他开始用眼睛望向我的眼睛,寻求认知。
“你,妈妈”?有一天他说道。
“是呀,斯凯勒,我是妈妈”。
然后,他问他的老师和护理人员:“你,妈妈”?
“不,斯凯勒,不是妈妈”。
“你,我的妈妈?”他又对我说。
“是的,斯凯勒,我是你妈妈”。
终于,在他眼中闪现出了对这个词的理解:“你,我的妈妈。”
“是的,斯凯勒,我是你的妈妈”。
如果从那时起,斯凯勒只会说这几个词,对我来说也已经足够了:我的儿子知道我是他的母亲。
但斯凯勒没有停止对认知的探索。
一天晚上,我靠在斯凯勒房间的床头板上,双手环抱着他,他舒服地蜷缩在我两腿间。我们的身体互相依偎着,温暖而舒适,我为他朗读一本他最喜爱的书——母子间特有的温情一幕,但由于斯凯勒的自闭症,我从来没有认为那种场景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朗读被斯凯勒打断了,他向后斜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了,斯凯勒”?
这时,传来了一句天使之声,是我儿子发出的声音:“我爱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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