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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变卖了我的故乡散文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谁变卖了我的故乡散文

  我离开曾经生息了十几年的那个小村庄已有近三十年了。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回首间,世事的确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单从我自身来说,额头间已有深深浅浅的皱纹,储满了光阴的粉尘和生活悲欢的斑驳。

  有时候,真是不堪回首。哪怕只是慢慢转身,也会惹得已如一块石头般的心有些隐隐的疼痛。

  三十年光阴,足够物是人非。足够让生命感到疲惫,让内心沧桑如一片戈壁。也足够让一条河流干枯如水的遗骸,令人惊愕。

  时间这个风洞,没有什么是它不能吞噬的。

  幸好,上天看在人类在短暂一生里需要承受那么多辛酸悲苦的份上,将记忆这样一种功能赐予人类作为它善意的补偿。

  因此,人的一生,就活在这样一种记忆里。或愉悦,或悲痛,都因记忆的反刍让人的感官分泌着活着的喜怒哀乐。

  故乡,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鲜活的。时间仿佛拿它无可奈何。三十年埋不掉泉水留下的一个石槽,也无法将一面老屋前的土墙推到。三十年前的麦子,要不在倾斜的洼地上晒着一片一片的金黄,要不在麦场里正经受着毛驴拉拽着的碌碡的碾压,要不已经脱去麦粒的麦秸如蘑菇一般被堆在麦场上,常年被一群一群的麻雀亲昵,也被一群穿着补丁粗布的野孩子当作最温馨的乐园。

  故乡的记忆,不会因为你的远离而枯萎。那如是庄稼轮回的情景,总在一些时间里葱绿,又在一些时间里褪色为深秋金色的牵挂和忧伤。

  在一些时间里,还能看到爷爷扶着犁铧在春天的大地上温习着久已熟练的技艺,后面是包着头巾的奶奶,把一粒粒的种子点在犁沟里。如果需要一支背景音乐的话,风吹着杏花的声音是最恰当不过了。

  后来,爷爷走着走着不见了。他劳累一生,种了一辈子的地,仿佛最后终于明白了他和这一片土地的关系。他悄悄的,不声不响地走向他最终释然的纠结和终于深谙的意义里。静静地躺在泥土深处。他应该能听到每年土地上刮过春风的声音,犁铧破开泥土的声音,或者奶奶蹒跚缓慢的脚步声。

  有一天,奶奶走着走着也不见了。他追随着爷爷,像跟着爷爷身后的犁沟,一路将种籽撒向更深的泥土。他们劳累一生,似乎就是为了获得在泥土里安然的重逢和长眠。他们终于不用再为生命的救赎,承受人间的苦痛。如果我看到一对布谷鸟落在树梢间静静地望着田野,我会幻想,那是爷爷和奶奶灵魂的化身,正在享受高处的风送来的清凉,杏花在他们的视野里次第开放。

  偶尔回到故里,我会一个人在小村的四周走上一圈。又走上一圈。爷爷家曾经的自留地里,杏树已经长的又粗又老,就连那些正在徐徐打开花蕾的杏花,也仿佛再不如当年那样年轻气盛,色彩也不如往日热烈奔放。花在风中轻轻地绽开,在风中抖动着,摇曳着,像是上了年纪的花朵,就像爷爷奶奶晚年时候挂在嘴角的微笑。

  老到一定程度的笑容,我总觉的,就是一朵一朵的杏花、梨花、或者苹果花,安静、慈祥,带着丝丝的甜味。

  对面山梁上有人在缓慢地行走,佝偻着腰,牵着一头黄牛。我一眼认出是住在村东头的贺文延。他已经老成了一幅沧桑的风景。我还记得他年轻时候是如何把一麻袋近二百斤的玉米,像扔一块石头那样轻松的扔在牛车上,又是如何背着一捆像山一样的麦子在山路上蠕动。其实,他是个身材矮小的人。他背着麦子在山路上走,你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只看到一大捆的麦子在山梁间移动。如今,他几乎老成了一座驼背的山,山野里长满了荒芜的时光。

  据我家不到二百米向东北的斜坡上,一线十几孔石窑洞安静地伫立在夕阳下。那是我儿时的伙伴,糖儿家。糖儿经常把他父亲的旱烟偷出来,和我钻在背风圪崂里用旧书纸卷着抽。他父亲种的烟草,是一种叫小烟的品种,因为劲大味烈,一般大人都抽不动。我和糖儿却硬是在土圪崂里,一支接着一支的抽,似乎想证明我们比那些大人们都厉害。后来,我倆的烟瘾在同龄孩子们当中,自然是十分的出类拔萃。如今我这幅老烟瘾,就是儿时夯实的基础。

  糖儿的父亲,已经去世好些年了。那个当过大队书记,经常把头发梳的整齐的像公社干部一样英俊的农民,在经历最后几年病痛的折磨后,终于也和我的爷爷奶奶一样,带着一种释然悄悄地归于泥土深处。我一直对糖儿的父亲记忆深刻,他的笑容常常带有一种自信的力量。他是一位出色的农民,无论营务庄稼、耕田锄地,还是为人处事,都让人对他充满了信赖和尊敬。在我看来,糖儿父亲那样的农民,也许是陕北大地上最后一代可以被称之为真正农民的人。他的一生,就像是一块土地。他深谙土地和庄稼秘密。他们这一代人之后,仿佛陕北的土地上,再没有了真正的农民。

  当下,十几孔窑洞,无一例外地挂着十几把大锁。听说糖儿和他当农民的弟弟都外出打工了。这个院落盛放着空旷的荒凉。当我站在这个没有围墙的院子里,兀自想象着那些旧时光里缓缓出现又走远的清晨和黄昏时,糖儿父亲脸上那自信的笑容一度让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温暖。那阳光的脸就像一片金色的麦地,给人希望,也让人的记忆因此而不再孤寂和荒凉。

  那是一代农民高大形象的塔。

  他们走后,乡村就没落了。我们这一代人,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是,乡村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捧心中炊烟飘落的记忆。一个村庄,如果没有一群真正的农民,那这个叫村庄的名字也就失去了意义。

  幸好,上天赐给了我们记忆的土壤。

  事实上,我们这些人已经丢掉了一半的故乡。

  记忆中,故乡的村落是如此的偏僻。她深居黄土高原的腹地,常年干旱贫瘠,又酷似弥漫着一种神性的庄严。有时候,当你一个人站在那些大山的缝隙里,你会莫名的感到紧张和害怕。仿佛那些抽打着山脊的风,也同时在抽打着你的身心。那种疼,不会让你感觉到痛,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心慌的严酷和荒凉让人周身的血液里蹿着一股凉气。你不得不在这样的时候,期望着想得到上天的护佑,并对此心存着纯净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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