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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皖河岸边写作散文(2)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这条原本就得益于大别山无数牙岗瓦寨雨露恩情的时令河由于库区蓄水变得更加有季节性。冬天由于大坝拦水,河流濒临枯竭,沙滩遍布的河床甚至可以抄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徒步过河,而一旦到了夏季,大坝无法抵挡骤然汇聚的河水开闸泄洪,原本荒凉的河道一夜之间泥沙俱下波浪喧腾,连对岸都看不清,这时候就算是技艺最娴熟的竹排撑手也不敢贸然下河。

  我家的村子就坐落在花凉亭大坝下游十几里的长河岸边。大别山基本上到县城为止,县城当年迫于皖河季节性洪水的淫威高迁到山头上,而这些山头就是大别山的余脉。

  与黄山群脉类似,大别山也是黄冈岩抬升造成,所以大别山凡是出类拔萃的高峰大多巨石嶙峋,天柱山甚至到了顶峰就只剩下几块合抱的大石蛋只有山下石头风化成土才能生长植物,司空山的石头比较细碎植被只能一层一层生长在剥落带上,明堂山则被风蚀潮解比较彻底所以郁郁葱葱。

  如果不是长江突兀隔断,你丝毫不会怀疑这里跟黄山是一脉相承。但怪就怪在长江在九江折转直上,硬生生开辟出一片边缘齐整的大平原。

  正是这种奇异的地形所致,兵法有云取江先取淮,攻宁先攻宜,安庆这个西大门自古就是按照南京城辅助设防的体制来修建的。当年解放战争刘邓大军在南方局势还未明朗时直下大别山的来由也在这里,为渡江战役做准备。而所有失去安庆据点的势力,最后都被一波平推到了南京城下,太平天国表现的尤其明显。

  长江仗着自己的体量愣是划开了南方最大的花岗岩地脉,反倒使大别山留在一马平川的黄淮大平原上特别唐突尴尬。这座大山在秦岭完成他的气候分界使命之后继续执行地形分界的指令,一山别南北,北方是大平原区,华夏人的兴起地,南方是大丘陵区,华夏文明的二度策源地。

  但到他自己或者说到太湖县就不能这么区分,他自己就是座大山,又占据了太湖县的一半,所以正好相反,太湖县城以北是大山区,盛产一家两个山头的土豪,县城以南是大畈区,是长江米仓的一部分。

  这世界上有两种太湖人,尽管外面没有人对这有丝毫的兴趣,但他们自己却严谨得要命,山里佬是山里佬,畈坝佬是畈坝佬。生活方式行事风格说话语调完全不同可说是泾渭分明。

  尽管大家都是瓦屑坝移民的后裔,但在保持统一的习俗基础上,山里佬和畈坝佬都有了很大的演化,这种演化跨越县界是安庆古六邑风俗嬗变的组成部分。大体说来就是住北方的潜山去打猎,住南方的望江去钓鱼,打猎的人林子里看不见要说话声音大点啊,为了骗动物自己不是人所以语调连着读说的不像人话呀。钓鱼的人宁愿使眼色打手势也不愿意大声说话,坐着离得近听声不如看口型啊,所以讲话吐字清晰点,久而久之成了仙也不像人说话了。就算山里佬畈坝佬都会自居土著说对方讲话蹩跆,但其实外地人把他们说话统称鸟语,听起来区别并不大。

  我在上海读书的时候跟老乡说话,一会过来一个人让我别激动,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一会又来一个让我别浪说就说别唱。我这暴脾气,在家我笑黄梅佬宿松佬山里佬,我这是标准语音啊,怎么会被嘲笑?原来我的母语是一门连语言学家音韵学家都有些窘迫的方言赣方言,说的人少又是断片式分布,基本上都是瓦屑坝移民的后代。取这个名字的人估计也不好意思,因为江西吴方言客家话多啊,赣方言在那里也是另类。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从大别山到鄱阳湖之间以长江为纽带维系了这样一群人,他们的语言有共同的起源,这多少满足了我对家乡的定位,所以我觉得啊,只要讲话不学山里佬什么语调都可以商量!

  皖河岸边住的就是这样一群人,这些溪水刚流下山坡,可能就会听到两个岳西猎人在打招呼,往下汇成河就能看到山里牧童不成调的歌谣,再往下河道平缓海拔降低,就有很多畈区姑娘成群结队趁着洗衣服的时候聊八卦,继续流淌遇到潜河扭成一股,就会看到望江的钓翁坐在岸边静默不语,接着来到大渡口出现在眼前的是没有城墙的安庆城,在城里骂骂喋喋的居然说的是北方人的官话。当然,不要问我安庆为什么没有城墙,这个要问城里的广东佬和城外的湖南佬。

  听着南腔北调,看着花开叶落,皖河就这样一直流淌。黄河流在地上,没有山没有谷,来自青藏高原的雪水裹挟着黄土高原的泥沙,这条威力无比的河流再无敌手所以开始撒泼耍赖满地翻滚把北方大地蹂躏得满身伤痕,这是一条脾气暴躁的河流,随便起来都懒得自己开河道揪起淮河就下海。长江流在地下,一路高山深谷夹持,两岸植被丰富湖泊众多,从一而终偶尔慢慢情绪发个洪水,也有洞庭湖鄱阳湖太湖帮着收拾局面。这些都是大角色,皖河不一样,她按着四季的节拍,该勇敢时一往无前奔向长江大海,该温柔时缓歌慢行绕着小山打个弯遇到浅沟牵个手。她流到我家门前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老城的旧桥下看看市集街镇的热闹,听着鸟噪蝉鸣蜂飞蝶舞懒洋洋地在甘河洲瘫成一汪浅水,一头撞到驼龙山才恍然惊醒收拾起水流假装振作精神继续往下游走,到了翟家坦夕阳西下鸥鹭漫步又睡意昏沉四肢酸软。就这么跌跌撞撞步履蹒跚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地听从大江入海的召唤。

  县城所在的大别山余脉四面尖,那座埋葬着抗日桂军也就是广西佬的大山,隔河遥望着埋葬我们家族祖先也就是当年逃难的放牛娃的驼龙山矶头山,形成了一个不是很典型的河谷地。

  我家祖坟山现在离河道有两三里路,十几丈高的小山岗,以前我听祖父说名字叫矶头山,我就问他老人家这山到底哪个方向看着像鸡头了?他笑道,是矶头,采石矶的矶。他告诉我很久以前长河从那座山脚下流过。我很难想象一条河发了疯要从我家田地里过路,所以当时将信将疑。后来慢慢想明白,我舅姥爷家在下游十几里的沙河,但所谓的沙河其实离河也有两三里。应该是河流改道了,以前皖河其实是绕着驼龙山一直流到矶头山然后从沙河回到现在河道的。

  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没见过,我爷爷没见过,他的爷爷应该也没有,这个名字只留在我家的家谱上,曹公某某,生于康熙多少年,死于乾隆多少年,葬鱼形咀,后迁矶头山。这条河流的时间太长啦,都把水渗到我家族谱里面了,我现在读到鱼形咀龟形咀矶头山还能看到那时候皖河的浮光掠影听到她的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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