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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琦散文《我们头上的星空》(3)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是这样的。

  可怎么会呢?很久了,我确实觉得深受一种不可抗拒的心理重负的压抑和折磨。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是无形的,无由头的,时轻时重,时即时离,每每困扰着我,控扼着我,使我经常不能进入某些规定的情景,身不由己地对许多事物做违心的反向使劲。

  我怀疑自己肯定是哪根神经出了叉。它肯定属于一种心理或精神方面的障碍病。

  既然人生才过半旅,既然自诩热爱生命,我便不能坐视其病而一任无奈。在试图用毅力意志克硬制,在专门拜访过有关心理学家均告无效后,我决定看书以救命,自己进行自我精神疗法。

  书中果然有秘丹。在参看了一系列心理学精神病学以及相应的哲学书籍后,我终于明了,看书患了一种“强迫神经官能症”(我觉得“自迫”更贴切)的精神异常症。

  溯其根源,二十几载了。

  从十七八岁迷上文学,加上我的与生俱来的偏执气质,就象古希腊神话传说里终生服苦役的弗弗西斯,便再也没有了安生和宁静。终年被文学这个女巫挟持着迫使者,一篇刚写完,又想着下一篇,一个构思刚了结,另一个构思又冲动着不请自来。二十四小时大脑都在运转(连做梦都与文学有染),分子都在运动。倘那几日不是在写作文学,那几日便有一种深刻的失落感焦躁感,于是便寝不安席,饭不甘味,于是便目光涣散,人如瘟鸡,即但是一年中难得的好日子(如逢年过节),只要它是与文学不合辙二股二道的,我便也会觉得寡然索味。

  二十多年的伏案笔耕,二十多年的穷思竭想,二十多年的文学苦旅——辜负了多少良辰美景,疏远了多少春花秋月,错过了多少浪漫情缘……如果说二十多年的精华岁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代价是太惨重了,那么二十多年恒定如常始终处于一种强迫思维状态下的女人呢?简直无疑就是在忍受一种旷日持久非人道的精神折磨了。哪怕你有钢制的神经和铁铸的意志,也不愁不被拧曲压走形。这种长期固执疯魔般地沉迷在远离人生活模式中的女人,其心理行为的不反常不病态,反倒是一种非正常逻辑了。

  今天当我能站在理的高度分析自己时,其实也就找出了困扰我长久的那些有形和无形的痼疾。

  譬如当我苦于一篇散文的形式与内容不能统一时,当我的思想和感情宥于语言的障碍,得不到深刻完美的表达时,我就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把这种烦躁无奈的心情带入社会生活中——或者迁怒转嫁家人,或者在社交场合表现出与本相悖的异质情绪(如风风火火魂不附体等),以期获得某种发泄和心理平衡。

  更糟的是,由于积年累月地处于一种苛刻的审美状态,使得我的强迫思维在日常生活中也滥觞成灾。哪怕一只茶杯一双鞋子,也要绝对放到位,也要力求完美力求极致,其执著与认真,委实让家人和亲朋好友吃不消——逼得家人送我外号:“王极致。”

  倘若我们把人在文学审美领域里的活动,看成是摆脱心灵压抑和个束缚的升华活动,那我不幸正好撞着个负面,得到的是更大的限制和不自由。

  我的真面目和真个似乎只保留在真正与我有干系的事上——文学创作活动范围。当然这对文学本身来说或许是好事,它或许还如书里说:“这种具有创造强迫意向的艺术家,都有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和伟大的献身精神,都是值得我们尊敬和敬仰的”。但对于有强迫思维的本人来说,它却是一种不幸和痛苦,是个的扭曲和变态,是不折不扣的精神异常和自我意识障碍,是常人眼中的精神病或行为怪癖者。

  七

  以寻求用创作超越痛苦,用文学获得心灵解脱为其本义的作家,最终却“落于彀中”,陷于自织的网——个的失落,内界的失衡……这实在是很可悲的事。

  这就必然导致作家与其外部世界的矛盾冲突,影响作家的创作活动与生存心态,逼发作家开拓新的自我位置和寻找新的平衡空间。

  否则,以思想为生活,以写作为乐趣的作家便永远超拔不了的精神困顿和自虐感己戕的绝境。

  既甘心臣服于这种具有“悲剧美”质的强迫思维,又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压力不受其役,达到一种更高层次上精神结构的完美,达到天地人三灵的合一和谐,便成了一切以文学为生命载体和生命形态和作家毕生以求都追不到的境地。

  对于作家来说,“人生大于著书”,当是比“文学之外无所执”,更富于人和人道,也更符合生命本能原则。

  “何不潇洒走一回”,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人的最高本质和最终理想追求。因为从哲学角度来说,人最原始最自然的需求形式是自由、快乐、光明,任何有意识无意识地压抑和扭曲人的本质精神,都会引起人自身生理或心理的变态和反抗。

  与真实而富于活力的生命相比,于我们头上的星空和神秘有序的大自然大宇宙相比,或许,一切的意义都是无意义的,一切的价值都是无价值的,一切的纯粹都是不纯粹的,一切的执著与极致都是人的盲目冲动和可悯挣扎?

  哦!我们头上的星空——我们心中的道德律!

  一旦我们把思想求索的极放在人与宇宙的终极关系上,把天地人作为一个整体来加以考虑,我们的视野和胸次便豁然博大开朗,就会找到一种最准确的价值尺度,获得一份心灵上真正的潇洒和坦然。

  八

  有人认为,文学活动以及一切哲学宗教艺术活动,其本质都是“寻找精神的家园”。

  相当精采的论点。

  当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四年降临人类时,当我四十初度人届中年时,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浓浓而稠稠的精神尚无皈依,家园尚未找到的惆怅心绪……

  四十而不惑?

  绝不可能。人生的憬悟绝不可能在四十岁时达到巅峰嗄然止住。

  四十而大惑?

  也非真实。四十年的人生沉浮,也算是一部五味纷杂的人生中篇了,除非毫无感,绝顶平庸愚蠢的家伙才会历四十载而无一获,越过越糊涂。  按照矛盾思维这一运思法则,人的一生其实就是由惑到不惑的循环往复。人在获得瞬间的感悟,短时的解脱外,又会被新的冲突所惑,于是又开始了新的探索新的追求。

  人生,就是从相对自由到绝对自由的无限运动过程。

  九

  多年的写作实践,使我悟破一个真理:

  作家一旦进入创作状态,一经钻进自己营造的那个苦乐酸甜的世界,所有的规范和技巧都变得无足轻重。真正强大成为创作原动力的是作家迫不及待的倾诉;受伤的灵魂,久郁的痛苦,焦灼的心境,幡醒的思想……

  灵魂……灵魂……

  今天,当我步入四十岁的时候,安置好自己的灵魂,建立一个坚实而理的思想大厦,比任何时候都更令我心灼、情迫!

  何处是家园,寻寻复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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