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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诗体美学的三个板块(4)

余光中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三)律与变的诗性调和

  余光中在《缪思未亡》中说“诗艺,正如其它艺术,不外是整齐与变化之间灵活运用,巧作安排。真正的大匠总能在整齐之中求变化,在约束之中争自由。若是一味固守整齐,就会沦为呆板,而反过来,若是只知追求变化,也必沦于纷繁。”对余光中,我们很难用格律体诗人或自由体诗人来定位。他的诗,格律体创作成绩斐然,但自由体和半自由和半格律体诗不仅数量多,佳作也不少。其言说方式可以概括为:格律体对称均齐中流动变化,自由体流动变化中求对称均齐,半自由、半格律体更是错落参差而又富于整肃美感。这种律中求变,变中求律,律与变的诗性调和,正是余光中诗体美学因素开发的原则。以下我们仅以其格律诗和自由诗为例予以说明。

  余光中的格律诗少言数顿数完全整齐的严格均齐体。《北京人》、《听蝉》等为数不多的均齐体也只是顿数整齐而言数并不整齐。其取舍以音乐性强弱为标准,分别为:最重视韵脚,其次为顿数,再次为言数。余光中大部分格律诗为相应诗行整齐的对称体,这种形式比均齐体更富于建筑美。运用这种体式时,余光中常将一种节式近距离地多次反复,从而充分展示出对称体格律诗的节奏美。如《乡愁》、《乡愁四韵》、《摇摇民谣》、《民歌》等均以节奏性强著称。不过余光中并不希望自己的格律诗陷入森严的格律之中,他曾痛惜闻一多提倡格律诗有功,“可惜新月派的弟子从者未能真正为新主题‘相体裁衣’,追求整齐而无力变化,遂使‘豆腐干体’终成绝响。”为避免格律体过于严格带来的呆板,余光中常于诗中偶然“破一格”。如《民歌》第三节中“还有我,还有我红海在呼啸”之句,通过插入标点使句式排列有所变化,同时也强化了感情。又如《灵感》全诗两节,每行四顿,本应归入均齐体,但诗人却将第二节从中间剖开,插入一个感叹词“哦”,并单列为一行,既生动地表达感情,又使诗行变化丰富。《淡水河边吊屈原》亦是如此富于灵动美。

  自由体是白话新诗的主要体式,郭沫若的“裸体美人”、艾青的“散文美”等都是对自由诗美学规范的探索,这些观点以牺牲外节奏为代价去寻求内节奏,其消极影响显而易见。余光中对自由诗美学因素开发富于古典精神,“对于传统保留的敬意”,他认为自由诗的洗礼已成为历史,自由诗的毫无结构不成节奏也该结束了。他提出:“‘自由’一词,原来是指摆脱前人固定的格律,而不是指从此可以任意乱写,不必努力去自创新的节奏,成就新的格律。”他抨击意象派“破”多于“立”,“其实绝大多数的自由诗,只有自由无诗,都是失败之作。”他主张自由诗创作要变中寓常。他的诗常通过复叠手法的运用在自由中寻求律动。所谓复叠手法即相同或相似的诗句在诗中的反复出现,即让感情层层深化,又在结构上起到类似房屋大梁的作用,诗歌流动变化中见整肃。最常见的是“三叠式”即相同或相似诗行在整首诗的前中后三次复沓。如《老战士》开头:“桥下流水桥不流,年年七七”;中间复叠“水流桥下流,三十年后”;结尾圆合:“水流桥下,桥,不流。”仿佛为这首自由诗编了一个精致的网或河床,让诗的意绪自由奔腾而又跳动着强有力的节奏。《一枚铜币》三个诗句:“我曾经紧紧握一枚铜币,在掌心”、“而我,也不自觉地摊开了掌心”,“恍然,握一枚烫手的铜币,在掌心”,在诗的开头、中间、结尾处层层重叠,情感也逐层深化。若诗较长,余光中就采用“四叠式”或“五叠式”即相同或相似诗行在诗中复叠四或五次。如在《冷战的年代》开头:“在冷战的年代,走下新生南路,在冷战的年代。”每一次复叠都是在叙述了一段故事之后。因此这种复叠既在结构上承上启下,而且富于音乐美。

  为增强自由体的律动感,余光中除了运用复叠手法和前已提及的注重韵脚外,还在诗行中嵌入“对称句”这一汉语极为独特的音乐因子。如《大江东去》一诗多处对称:“浮亦永恒沉亦永恒/顺是永恒逆是永恒”、“侧左,滔滔在左耳/侧右,滔滔在右颊”。《抱孙》亦是如此:“十磅之轻,仰枕在我的臂弯/两尺之短,蜷靠在我的胸膛”、“就这么抱着,摇着/摇着,抱着”。这种对称句与古典诗词的对偶句是有区别的,是很明显的现代版,可以词重字叠。最富于原创性的是,诗人有时还在对称中寻求变化。如《珍珠项链》:“每一粒,晴天的露珠/每一粒,阴天的雨珠”,接下来一句变化为:“分手的日子,每一粒/牵挂在心头的念珠”。可见律中求变、变中寓常是余光中的美学追求。

  余光中重视诗体美学因素开发,有自觉的技巧意识,但并非技巧至上,而是做到了“因情立体”。他的诗大部分为“诵调”,而《摇摇民谣》则用的是民歌常用的“吟调”。《就像仲夏的夜里》、《当渡船解缆》等深邃、细腻的情思选用的是格律体,而《与李白同游高速公路》、《山中传奇》等诗内容活泼,诗人便采用自由体。《长城谣》共两诗节,前一诗节诉说“噩梦中”―――赌徒“旋天转地”的牌桌麈战,用急促的节奏;后一诗节“噩梦结束”,改用慢节奏,两相映照,对比鲜明。余光中诗歌大都采用传统顿法,即使跨行也在大顿处。但《大江东去》一诗为突出母亲舐犊情深,作者写出了这样的句子:“舔,我轻轻,吻,我/轻轻”,按常规顿法应该是“舔我,轻轻,吻我/轻轻”,而诗人为了凸现“舔”与“吻”这两个字眼,加上“逗号”,可见其诗美因素开发中有一根情趣轴心。

  诗语符码组合也是余光中“有意味的形式”,它将诗人的情感轨迹以外化形态最表层地呈现出来。诗语符码组合在这里能体现出超越语义的审美价值。如《大江东去》第一行言多且有气势,如大江奔腾而下,第一行改为两短句显得急促:“太阳升火,月亮沉珠”,恰似波浪腾起又落下。余光中有时故意用长句子也很有特色。如《或者所谓春天》一连串的长句子:“或者在这座城里一泡真泡了十几个春天”、“书签在韦氏大字典里字典在图书馆的楼上”、“楼怕高书怕旧旧书最怕有书签”等,读起来得拉长调子。也许诗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以表现“所谓”之意。《四过枋寮》一诗前面吟甜美的屏东,用舒缓的长句,多双声叠韵,给人柔软甜腻的感觉;结尾处“忽然一个右转”,由最甜到“最咸”,诗句也一下子短促起来:“劈面扑过来/那海”,由前面最多达11字一行的长句到最后仅2个字一行,使人一下子从音韵上体味出长途车过的屏东,从柔软的甜美到忽然而至的“咸海”的感觉。

  新诗走过了近一个世纪辉煌又坎坷的艺术之路。如果不护短的话,应当说,新诗在我们这个古老的诗国仍立足未稳。人们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诗体,打量新诗的诗体出现的“自身痼疾”,周而复始的“生存危机”与新世纪更迅速发展的渴望,使人们更加急切地呼唤“诗体解放”后的“诗体重建”。正是从这个视角,人们发现了又一个余光中:除了大诗人余光中,我们应当研究对在古今中外的联系点上、在理论与创作的联系点上,对诗体美学作出了非凡贡献的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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