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未在意的幸福散文(5)

　　在父亲和弟弟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便闪电结了婚。他的妻子是个左眼失明的人，大学时的同学，曾经的同桌。正如他所说，他们的结合，可以互相弥补，一生会很幸福，一直到天荒地老。结婚时，来的都是些大学时几个要好的同学，没有双方的父母，没有亲戚，包括近在咫尺的父亲和弟弟。一切显得简洁单调，只是请好友吃了一顿，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而已。他们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毛坯房，因没有钱装修，只是购买了一些少量的家具，过少的装饰就显得家里的冷清，只有挂在墙上的那张结婚照是屋里最靓丽的点缀。

　　婚后，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妻子提起那个曾资助过的远房表叔，于是特意请了两天假，坐了一上午的火车，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找那个远房表叔，但他们发现信上的地址只是一个菜市场所在的街道，问附近的行人，都说你们找的就是这个地方啊，没错呀。没办法，他们只能重新回到所在的城市，把对远房表叔的感念深埋在心底。他想如果能找到那位好心的表叔，一定要尽力报答他。

　　弟弟曾不止一次地打电话催他回去看看父亲。弟弟在电话中说：父亲老了，身体渐不如往夕，最近又病得不成样子，很是想念你。可他总推脱工作忙，走不开，而不去看望父亲。其实坐公交车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只是不想见到父亲，对当年受到的伤害，始终无法释怀。

　　接到父亲逝世的电话是在一个早上，他还没有起床，弟弟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含着哭声向他央求：哥，你快回来吧。当他听到弟弟的哭泣，满心烦躁，本想把电话挂断。可接下来的内容使他没有仓促地按下挂机键。父亲去世了，对于这个噩耗，他浑身激灵了一下，嘴上仍不想放松口气：我没有这个父亲。弟弟听到，便大声叫嚷起来：你没有这个父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父亲临走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原谅他。你忘了，大学的学费是谁给你拿的。他本想反击，可弟弟根本不给他留丝毫的空隙：你以为有什么好心的表叔吗，那是父亲，他知道你不肯接钱，才想的法儿，他让你回本地工作，也是多想看你几眼。你难道连这一点也想不明白吗，可你让父亲见你一次的机会也不给。刹那间，他惊呆了，他赶紧推醒了熟睡的妻子：回家！　　父亲安静地躺在床上，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在父亲的床前，他哭得肆无忌惮。这些年，他艰难地生活，就是为了证明给父亲看，没有父亲保护的世界，他一样可以活出一片精彩来。本以为今生今世与父亲再无瓜葛。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和父亲之间永远有一条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忽然明白，本以为一生凄苦，本与幸福无缘的人，竟是那样的幸福。在他外出求学，为生活奋斗拼搏的那些日子里，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老人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默默地做着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他曾无数次地与幸福失之交臂，而这次他却捕捉到了，它是那样的真切，是那样的不起眼，还是那样的毫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