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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萝卜》(2)

汪曾祺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萝卜》拓展——永远的汪曾祺

  初夏。

  1997年5月28日。

  风很清丽,掠过八宝山的每一个树梢,树梢咧咧地作响。

  不绝如缕的《天鹅》曲,像一片忧伤的云,在蓝色的天空中流淌;又像是一叶孤独的白帆,随着水波愈行愈远。曾祺先生就在这片云中,就在 这叶白帆中,他远行去了。

  红色的玫瑰,黄色的玫瑰,它们被摘成花瓣雨,纷纷飘落,它们覆盖着那个平静的躯体,成为他的披肩与霓裳,就这样,飘着云,踏着海,去了。

  曾祺先生一生步履从容,却在人不经意间猝然而走,这好像应证了他一生不愿惹人麻烦的性格。

  曾祺先生总是对我说:我死不了的,你放心吧。七十岁时他写道:“看相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岁,那太长了!不过我没有严重的器质性的病,再对付十年,大概还行。”他真的连自己都没有准备以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告别大家。好比我们以急促的脚步赶至海边,茫茫天边,只剩了白帆远影。

  清醒的现实主义者

  汪曾祺一生,寸步没有离开过中国的世俗,在数十年生活的波涛中,他总是被十分随意地卷来抛去,在诸多的芸芸众生的故事中,他始终扮演着一个平常老百姓的角色,他甚至认为,“当了一回右派,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尽管他年轻时曾向他的老师沈从文流露过他要自杀;1949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曾陷入过深深的苦闷,乃至晚年,曾经一度难以摆脱沮丧与无奈,但他最终接受了现世生活的全部,且显得波澜不兴。

  这决定了汪曾祺是一个现实主义者。长期的平民化生活使他特别敏感于生活的细节。他总是睁着一双睿智的眼睛,来看待并关注生活的冷冷暖暖。终于苦涩地感到什么叫庸俗的赵宗浚(《星期天》),“跟着谁,傍着谁,一心甘当二路角”的云致秋(《云致秋行状》),世代没有能力飞出去的高北溟(《徙》),都给他带来过无尽的感慨与忧伤。他的作品无一不忠实于现世生活,就像他对我说过的:没有生活的启发,我就写不出。

  弥作珍贵的是,汪曾祺没有沉湎生活,历经世俗,由俗而脱俗,在混沌的沧海世事中,世俗一次次洗尽铅华。读过《日规》《云致秋行状》、《异秉》、《落魄》,你不得不沉浸到百味人生中去。清贫勤俭而性情孤僻的学者蔡德惠死了,严格方正、不讲情面的高教授“心里很难受”,照例每个星期六晚饭的汽锅鸡他一块也没有吃,高教授忽然想到:“蔡德惠要是每花在情人家里,“朝朝寒食,夜夜元宵”,爱得天昏地暗。情意正浓,钱袋却瘪了,宋侉子“就说一声,‘明天我有事,不来了’,跨上踢雪乌骓骏马,没影儿了。在一起时,恩恩义义;分开时,潇潇洒洒”。

  不妨引用北京作家凸凹的一段话:“我爱读汪曾祺到了这般情形:长官不待见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感到人家待见不待见有屁用;辣妻欺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心地释然,任性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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